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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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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一九六三年三月春,西南巫市轄下舞陽縣,三零零是一家電廠,擔負著整個縣城的供電任務。

中午,我們工人有力量的歌曲到點一響,工人們就如開閘的洪流般摩肩接踵的湧出廠區,三五成群的往家趕。

這個年月的婦女們大家都是圍著丈夫、老人、孩子、家裏轉,這不一下班,大家都趕著回家燒飯伺候一家老小。

三零零電廠家屬區內的筒子樓內,這會子也是鍋碗瓢盆齊響,飯菜香,孩童婦人喧嚷,硬生生奏成了一曲和諧而緊張的樂章。

隨著蹬蹬蹬的上樓聲響起,樓道裏有人探頭,看到來人,熱情招呼,“哎哎,馬嫂子今個下午班早啊?這是趕著來家做飯呢?”

出聲的是個年輕伶俐的新婚小姑娘,今年才分配到筒子樓落腳,就住在二樓樓梯口水房的正對戶。

來人馬嫂子是樓裏的老住戶,見狀笑著朝小媳婦點點頭,不過人卻一點也沒有停下的意思,一邊趕著往道路盡頭的自家去,一邊扯下腕上的袖套,順勢抓手裏拍打著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

“嗨是小林啊,我家這不是今個老錢出差回來了,姐趕著做飯麽,小林啊你吃了沒?”

對方嘿嘿笑著搖頭說沒,正好又有別個招呼,馬嫂子又笑著一一回應,腳下不停,穿過忙碌的走廊,快到家門口時,結果看到自家隔壁的鄰居屋門開著,裏頭又在打孩子,馬嫂子下意識皺了皺眉,暗忖這老天爺啊辦事就是不公平,這旱的旱死,澇的澇死,自己夫妻倆也是個積德行善的人,只可惜老錢戰場上傷了子孫根,他們夫妻結婚都十幾年了,就是求不來一個娃,而自家隔壁這兩呢……

看了眼自家對過屋緊閉的屋門,馬嫂子又是一聲嘆,這一戶,人家光結婚就三,兒女也不少;

另外這正敞著門的這戶?嗨!這家倒是頭婚頭,可更憋氣的是人家跟自家差不離的結婚,自家毛沒一根,這家卻接連生了五六個,各個都養活了不說,關鍵是這人還不珍惜,這娃啊是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根本不知道自己家對娃有多饞。

這不,大中午的這是又打上了,感情是娃多了不值錢,見天吃飯睡覺打毛毛唄。

就憋氣!

想到此,馬嫂子心裏就覺不順暢,莫名就是覺得這人是打給自己看的,馬嬸子不由頓住腳,站在門口眉頭一揚。

“我說二胖嫂子,你這是又鬧啥妖呢?好好的娃兒你怎麽見天的打,也不怕給孩子打壞嘍……”

忙了一上午下班家來,發現家裏娃兒不省心連午飯都沒燒的胖嬸不幹了,心說我在我自己家打我自己的娃,幹你這個不下蛋的母雞啥事呀,這是吃飽閑得上她家來顯擺來啦?

這位也是脾氣大的,當即沒好氣的就懟,“嘿我說馬蘭花,我在自家打我自己的娃關你屁事,你要是看不過眼,有本事自己生去,眼氣別人作甚?”

“你!死胖死你說誰?”

“誰應說誰!”,這人也厲害,當即把眼前胖揍的大女兒往邊上一推,腰一叉,脖子一揚,“怎地,不服?想打架呀?”

馬嫂子氣不過,護袖一甩,袖子一擼,“呸,怕你,打就打!”

見二人莫名其妙一言不合就要幹起來,周遭的鄰居就看不過眼了,忙要上來勸。

有的拉,有的哄。

“哎喲,哎喲,大家都是老鄰居了,二胖嫂子,馬嫂子,消消火,都消消火昂。”

“對對對,大家都是鄰居,還是工友,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別吵了,其實也沒甚大事。”

“呸,你們都讓開!”

氣性上來,勸架的倒是被二人齊齊推開,搞得勸人的自己都傻了眼,心說她們這是招誰惹誰了,也要惱火,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男中音猶如一道天籟突然插進了戰局。

“請問,運輸隊的李光輝在不在?”

眾人……

剛剛被推了個趔趄的熱情鄰居回頭,就看到了樓道裏一名身穿胸口帶兜,也就是俗稱四個口袋幹部裝,一手提著大大的牛皮箱子,一手提著個墨綠色印著北京二字跟寶塔旅行袋的嚴肅男人站在樓道口,他的身後還跟著一手挽包袱的漂亮年輕女人,而年輕女人的手裏還緊緊的拉著一個看著約莫六七歲,長的瘦瘦小小剪著個蘑菇頭的小姑娘。

眾人……這是?

“請問這位同志,你可是要找我們廠運輸隊隊長李光輝?”

來人客氣的點點頭,“對。請問同志,李光輝同志在家嗎?”

眾人見狀心裏嘀咕,便是連胖嬸跟馬嫂子也顧不上吵吵了,反正也沒甚大事,她們兩個經常上演這樣的全武行,今個打了明個好了的,也沒甚所謂。

加之是聽到找自己對過的那一家的,馬嫂子也熱心,忙也上來熱情招呼,畢竟他們這小小縣城裏的小小電廠,平日裏也沒甚大新聞不是,難得有陌生人上門,大家都好奇呀,於是也就任由伶俐人馬嫂子上前開口。

“這位同志,不知道你找我們李隊長有什麽事啊?我們李隊長去外頭出車拉煤還沒回來呢……”

來人下意識皺眉,不由回頭看向自己身後,目光落到女人緊緊牽著的小孩身上目光閃了閃,而後回頭望向熱情的馬嫂子斟酌道。

“這位大嫂,不知李光輝李隊長大概什麽時候才能歸家?我們找他有急事。”

“急事?什麽急事?”

馬嫂子也順著男人的視線掃過他身後的一大一小,腦子裏猜測亂轉,嘴上卻應,“這位同志,你要是實在著急,不然你們先上李隊長家坐坐,李隊長他不在家,但他婆娘他娃總在,我們身為鄰居不知道具體,不過你可以問問他婆娘看看他到底什麽時候歸家。”

來人俱驚訝。

“他,他婆娘?”

“他李光輝又結婚啦?”

男人一時間有些怔楞,下意識的暗道了這麽句。

可男人身後的年輕女人卻瞬間變臉,不可置信的質問脫口而出,連帶著牽著女娃娃的手也不由緊了緊,捏的那小小女娃娃也跟著皺眉。

這一幕看的在場的人都覺得不對勁,瞧著這兩大一小下意識就問,“怎地,同志,可是有什麽不對?”

男人看了年輕女人一眼,忙示意她稍安勿躁,女人這才壓下眼裏的冷蔑,安撫的拍了拍身邊的小娃娃,心疼的輕輕地摩挲著小娃的腦袋瓜,心中一邊暗暗焦心,一邊憤恨咒罵著。

男人見了身後一大一小安穩了,這才回頭笑看向眾人回答,“呵呵,沒,沒什麽,只是有些詫異。”,男人暗罵某人一聲,笑著揭過這一茬,隨即又問,“那請問這位女同志,李光輝他們是具體哪一家?他新愛人……”

馬嫂子眼睛咕嚕一轉,忙一拍大腿,隨即擡手指向自家對過,剛才她還嫌棄關門的那一家三婚戶,道:“喏,就是這一家。”

男人以及女人,還有女人手裏牽著的女娃娃,齊齊朝著那屋門緊閉的那一戶看去。

女人隨即嫌棄的皺眉,“這是不在家?”

邊上的熱情鄰居,也就是最先跟馬嫂子打招呼的那位小林忙就搖頭,“沒呀,在家呢,肯定在家!先前我還跟她打了招呼,我親眼見著她牽著小的,帶著大的回家的,t當時手裏還端著碗紅燒肉呢。”

眾人一聽,註意力瞬間就被轉移,一個個忍不住唏噓。

“嘖嘖嘖,紅燒肉啊,不得不說這人跟了我們李隊長是享福了,她一個寡婦,還帶著前頭的拖油瓶,嫁了啥負累都沒有的李隊長,日子可不知道有多好過!”

“嘿,你這話也是傻了吧,要是日子不好過,人家能見天的吃肉,還紅燒肉呢!你是沒瞧見,她那帶來的拖油瓶如今長的多胖多壯實!”

“不然我怎麽說李隊長也是個傻的,自己的親娃不好好養,專替人家養兒子!”

“嘖嘖嘖,這你就不懂了吧?那可是兒子!廠裏誰不知道,李隊長就是稀罕兒子,只可惜,後頭又得的這還是丫頭!!!”

“也是可惜了(niao)了的,李隊長一年三百六五十日,有三百日都不在家,掙那老多的工資,光養這寡婦跟拖油瓶去了……”

耳邊議論紛紛,被牽著的小蘑菇頭支棱著的耳朵就沒閑過,這會子聽到如此多議論,事關自己未來,讓她不由擡起,目光定定的瞄著那扇緊閉的屋門,同時也露出了她額角還未好全的傷口。

因著太過專註,導致小蘑菇頭根本就沒看到,身前這對男女的眼神交流。

“怎麽辦邱科長?我們是回嗎?”

面對女人的詢問,男人也就是邱科長默了默,他看了眼小蘑菇頭,再看看女人,而後長嘆了口氣,搖頭道:“算了,來都來了,廠裏又是那麽個決定,為了星星,陳悅,我們還是先探一探這邊的情況再說,無論如何……”

無論如何,他們還是帶著孩子,先敲開了那扇緊閉屋門的先。

屋子裏的娘三個正圍在折疊團桌邊吃的滿嘴流油,一點也不管不在意外頭的風風雨雨。

李敏知道,這年月要想過順心的好日子難,畢竟外頭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嫉妒恨自己,有肉得埋在碗裏吃,得真實惠才是硬道理,所以經常來,只要老李不在家,她都是自家大門一關,才不管外頭洪水滔天,只管自己日子快活。

今日要不是自家屋門被人敲響了,她才懶得動懶得管。

聽到砰砰砰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一墻之隔的木門外還嘰嘰咕咕的不停,李敏知道耽擱不得,趕緊把筷子頭裏夾著的紅燒肉往自己嘴巴裏一塞,囫圇嚼兩下咽下,看著桌邊的兒女還慢吞吞的吃著,李敏趕緊撿起筷子,端起搪瓷缸子把裏頭不多的幾塊肉分了。

大頭撥壯實的兒子碗裏,剩下兩小塊趕進女兒的小碗裏,最後的油花也舍不得浪費,幹脆撂下筷子伸手一勾撥進自己口中,李敏舉著袖子一抹嘴,一撩碗,囑咐了兒子女兒趕緊吃,這才踢蹬著腿,口中應著來了來了過來開了門。

門吱呀一開,看到外頭陌生的人,以及陌生人後頭探頭探腦的鄰居們,李敏不悅的皺眉,半撐著門謹慎不悅的問,“你們找誰?”

來人被李敏態度懟的一噎,還是邱科長鎮定開口,“你好同志,我們是來找李光輝的。”

“找李光輝”,李敏皺眉,上下打量來人,目光最後落到女人牽著的小蘑菇頭身上越發緊鎖,總覺得來者沒好事,想了想回:“你們找李光輝幹嘛他不在家,出車了,去了外地,你們有事過幾天再來。”

說著對方就要關門,態度猶如送瘟神。

邱科長見狀,趕緊伸腳上前蹩住了門,大手卡在門上,不顧李敏不善的警告,態度強硬:“這位女同志,我們是有正經事找李光輝同志,還請開門,有話我們好好說。”

對方態度也強硬,門眼看著是關不上了,李敏也不想讓鄰居到家裏看熱鬧,畢竟家裏老李好面子,最是在意外頭的人說是非,要是他回頭聽外頭那些個多事的人嚷嚷什麽,知道自己把來找他的人拒之門外,回來那老貨是要跟自己發火的!

如今自己才生了個女兒,還帶前頭死鬼留下的拖油瓶,本身還沒得兒子傍身,底氣不足,可不能讓老李厭惡自己,李敏只得壓下心火,不得已打開了門。

“那行,有什麽事進來說。”

而後,被女人牽著的小蘑菇頭這才得以光明正大的進屋,光明正大的打量著這個未來她即將要生活的家,也看到了眼前這可能是她兩輩子都躲不掉的名為後媽的家夥。

好吧,說起這個,她就覺得自己挺悲催來的。

她叫李星,是一名穿越者,確切的說是一名穿成了穿二代的穿越者,年齡八,穿齡八,剛剛恢覆了記憶,健全了自己,卻也剛剛失去了作為依靠的穿越的母親……而之所以自己會走到眼下這一步,這還得從一個月前說起。

一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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